文/阿尔法
李 桦 1930年
1935年，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一幅铿锵有力的木刻作品《怒吼吧！中国》横空出世。
画面中，一位青年壮士被捆绑在木桩上，眼睛也被蒙上，就像被捆住的国人同胞。
但是他正张开嘴在怒吼，竭尽全力，扭曲身体，挣脱束缚。
努力张开的双手拾起掉落在一旁的匕首，一旦他拿到手中，便可斩断绳索，获得自由。
李桦《怒吼吧！中国》1935年
画面黑白分明，铮铮有力的线条刻画出民族危亡的困境与国人抗争的决绝。
男人扭曲怒吼抗争的形象，与当时抗日救亡的热潮遥相呼应。
此幅木刻壮怀激烈的情绪震撼了国人。在同年席卷全国的“一二·九”运动中，《怒吼吧！中国》曾被大量复制做成传单撒在街头，意在唤起国民的抗战热情。
《怒吼吧！中国》成为了近现代中国美术史上影响最大的木刻版画经典。而这幅木刻的作者就是中国“新兴木刻”最重要的代表艺术家之一——李桦。
01
告别“巴黎画派”
投身“新兴木刻”
李桦1907年出生于广东，毕业于广州市立美术学校，接受的都是西方的美术教育，他最初对当时风靡全球的“巴黎画派”有着很大的兴趣，喜欢马蒂斯、毕加索。
1930年代广州市立美术学校西画室内景
毕业后立志成为油画家的李桦1930年留学日本，进入东京川端美术学校学习西画。
但是仅仅入学一年，抗日战争爆发，李桦毅然回国。
1929年10月《良友》第40期刊载《广州青年艺术社秋季展览》上刊登的李桦油画作品（李俊英即为李桦）
当时为了宣传抗战，鲁迅先生提出了“当革命时，版画之用最广，虽极匆忙，顷刻能办”的倡导，希望青年艺术家投身木刻。
1933年冬天，在生活的苦闷与现实的窘境下，原本专攻油画的李桦开始自学木刻版画，并在广州创建“现代版画会”，出版《现代版画》。
1933年冬，李桦开始自学版画。1934年在广州举办首次个展“李桦创作版画个展”，图为展览会留影
1935年广州现代版画会部分成员合照。前排左起：胡其藻，李桦，唐英伟，刘仑；后排左起：梅长业，赖少其，陈仲刚，潘业，周荣针
在友人的提议下，李桦将自己个展的目录和作品集寄给了新兴木刻运动的导师鲁迅先生。
没想到的是，他很快就接到了回信，在信中鲁迅向李桦提出了很多具体的建议，比如：创作内容的充实应与技巧并进，艺术家应该重视身边生活，大胆走出书斋。艺术创作要结合中西方优秀的文化遗产，探索新的艺术形式......
鲁迅先生致李桦的通信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李桦共收到鲁迅的七封回信，这些详尽的“函授指导”不仅仅直接促进了李桦的木刻创作，更是对他的艺术观，甚至人生观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935年，《怒吼吧！中国》应运而生。从留日归来时迷恋巴黎画派的浪漫油画家，成为关注当下现实，投身木刻的版画家。李桦完成了一位“文艺青年”在成长中的彻底蜕变。
02
三赴战场
表现活生生的史实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广州也遭到日军的轰炸。李桦“携笔从戎”，开始了长达八年的军旅生涯。
“我要求在激动的战争现实中体念到人生的意义......我要求在活生生的史实中表现出个人的生命力，我要求更深刻地了解现实和描写现实。”
李桦40年代军装照
在部队中，李桦担任负责编译缴获的日军文件和印刷作战地图的编译股股长，属于文职军官。
虽然不在一线参加直接战斗，但繁冗的工作与艰苦条件也磨练着他的意志。
李桦在创作版画作品的同时，用毛笔、铅笔等材料，将战场上所目睹的真实场景记录下来，创作了一大批战地写生作品，其中的水墨写生尤其精彩。
战场上，绘画的材料有限，李桦就发挥了他当初在广州市立美术学院学习时的优势——这所国内第一家公立地方性美术学校所提倡的是不以画种分系，而是主张“不必受固有形式或材料所限制，硬性划分为‘中画’与‘西画’……”
李桦在当时利用可以利用的各种材料，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水墨、色粉、铅笔、木刻都有精彩的作品出现。
李桦（1907-1994）
水上之家
李桦偏爱水墨也是作为中国艺术家骨子里的倾向，因为西画的基础，李桦更是将其造型的优势与水墨写意的优势结合，创造出独有的绘画特色。
他曾在1945年的个展致辞上说过，“这回我发表的是水墨画，水墨原来是中国固有的唯一画具，也是中国绘画的至宝，但是有些人怀疑到它是否能表现现实题材，这个问题可以在我的画幅中找到一些参考材料吧…… ”
（左）1946年上海新艺丛书社出版，《李桦水墨画》封面（右）1946年4月，李桦在南昌刚办完“战地写生和水墨画展”，与“两峰画会”同仁。前排左三为李桦。
1943年3月，日寇进攻洞庭湖产米区抢粮，李桦在战后赴前线进行了他的第二次战地写生，并绘制出《捕鱼图》、《水上之家》、《波光帆影》等一批水墨作品。
在这些写生中，李桦采用了西方的构图方式和焦点透视，将洞庭湖畔的自然风光和渔民生活劳作的场景描绘下来。
在《水上之家》中，画面中心是生活在湖上的渔民，李桦以速写式的毛笔线条简单勾勒，营造出渔民水上生活的繁忙场景。
远景的天空以淡墨晕染，近景的水面以线条皴擦涂抹，水天交汇融为一体，呈现出烟波浩渺的感觉。
以水墨语言进行战地写生，记录真实的战场生活是李桦作为艺术家与军人的双重责任。
他除了描绘湖湘大地的自然风光，乡间百姓的安宁生活，还用画笔写下战场上触目惊心的断壁残垣。
李桦（1907-1994）
常德东门外——清扫战场
1943年12月，日寇进攻常德，发生常德会战。战后李桦随中外记者团赴常德进行第三次战地写生。
李桦曾在《记常德写生二三事》中详细的写下这次战地写生的感受：“一进东口，壮观的战场就摆在眼前了。我曾经历过长沙三次大战，也曾跑过不少战地，从没有看到这样震惊的一个场面。以我画人的眼光看来，它本身即是一幅图画……映在朝阳里的灰色石壁衬托出一种战争的气氛，和本身带着斑驳的伤痕，更显出严肃了。”
在守城团长的带领下，李桦巡视战场，深受触动，并由此绘制了《常德会战战地水墨》系列，《常德东门外——清扫战场》便是其中精彩的一幅。
在这幅作品中，李桦选择了常德会战的城门一隅，这里也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在他的笔下，为观者还原了战场上所弥漫的惨烈、凄冷、死寂的氛围。
画面背景是被战火摧毁的残破城墙，近景处打扫战场的战士们没有重点的形象塑造，只是以简洁的线条和淡墨进行勾染，可以看出李桦行笔的速度很快。
每位战士都有自己的特定动作，清扫战场工作进行的是如此有条不紊，可以想见他们已经经历太多战火洗礼。
天空采用了留白的方式，灰蒙蒙的色调营造出大战过后无声的、令人压抑的战场气氛。
清扫常德战场 李桦作 方向刻 尺寸不详 木刻版画 报纸上刊发的木刻版画作品
这件水墨写生也被木刻家转换成一幅木刻版画作品，刊印在当时的报纸上，以便向更多敌后方的民众展示战场的惨烈。
不过由于木刻刀法的限制，报纸上刊发的版画无法很好还原水墨中的笔意气息和特殊的效果。
03
平凡的大师，
细微生活的观察者
新中国成立后，李桦又回到了他的教学岗位上，他以水墨语言探索现实题材，在他来到北京后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1947年7月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发给李桦的聘书
1947年，李桦随徐悲鸿、吴作人先生一起拜访齐白石，并合影留念。徐悲鸿（右一）、吴作人（右二）、李桦（左一）
1947年，身在上海的李桦收到了徐悲鸿先生的聘书，邀请他赴国立北平艺专担任副教授，负责西洋美术史、水墨画和速写课教学。在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成立后又担任了系主任。
李桦常年生活在南方，在他眼中古都的城市街景与风土人情都非常新鲜有趣，所以他经常外出写生，并由此创作出两套精彩的水墨人物画《天桥人物》、《窑工血汗》。
李桦（1907-1994）
麦田
1950年代 纸本 素描 35.2×43.3 cm.
发表：《滴泉集—李桦的艺术历程》上卷，安徽美术出版社，合肥，2012年，第205页
来源：直接得自艺术家家属
1948年，李桦与好友，著名的艺术家冯法祀一起到门头沟的小煤窑写生，在现场画了大量的速写和水墨写生。
《京西煤场》就是这次写生时候的作品，艺术家用非常概括、简练、流畅的线条将近景的马车，中景的房屋，远景的大山都描绘的尤其到位。
特别是素描中线条的表现力达到了很高的境界，游刃有余地游走在画纸之上，尽显大师的功力。
李桦（1907-1994）
京西煤场
1948 年 纸本 素描 25×35 cm.
发表
《滴泉集—李桦的艺术历程》下卷，安徽美术出版社，合肥，2012年，第197页
展出
“怒吼吧！中国—李桦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作品展”，2015年11月27日至12月20日，武汉美术馆，武汉
“桃李花烛—李桦诞辰一百一十周年纪念展”2017年12月20日至2018年2月25日，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北京
来源：直接得自艺术家家属
李桦曾对学生们说过“作一个版画工作者，就要画得多、画得快、画得活，要在劳动人民中多观察记录生活，为创作积累形象资料。”
李桦还经常鼓励学生们多画速写，从1950年到石景山体验生活开始，几乎每一年李桦都会亲自带着学生们到外地上生活实习课。
（左）1956年，李桦带领中央美术学院学生赴白洋淀采风写生，于舟中留影（右）晚年的李桦在写生
他跟学生们打成一片，一起画画，晚上还与同学们一起观摩速写。这段时期，李桦留下了数以千计的速写作品。
李桦（1907-1994）
工地一景
1950 年代 纸本 素描 31.5×48 cm.
发表
《滴泉集—李桦的艺术历程》上卷，安徽美术出版社，合肥，2012年，第254页
来源：直接得自艺术家家属
估价：RMB 50,000-70,000
李桦（1907-1994）
三门峡工地写生
1959 年 纸本 素描 29.7×38 cm.
发表：《滴泉集—李桦的艺术历程》上卷，安徽美术出版社，合肥，2012年，第231页
来源：直接得自艺术家家属
估价：RMB 150,000-200,000
在李桦的作品里，有农村的院落、田间地头的生活，农民的喜怒哀乐；城市中，建筑工地的宏大场景，火车站、码头的的工业机械的壮观，还有四季的风光，都成为李桦手中毛笔、炭笔、水粉笔还有木刻刀的痕迹。
这些痕迹里，彼时是战争的残酷与灰暗，此时是新中国希望的绽放，更是对中华民族一段重要历史珍贵的见证与记录。
李桦（1907-1994）
工地一景
1950 年代 纸本 素描 31.5×48 cm.
发表
《滴泉集—李桦的艺术历程》上卷，安徽美术出版社，合肥，2012年，第254页
来源：直接得自艺术家家属
估价：RMB 50,000-70,000
李桦（1907-1994）
欢声漫家园
纸本 素描 31.5×48.3 cm.
发表：《滴泉集—李桦的艺术历程》上卷，安徽美术出版社，合肥，2012年，第183页
来源：直接得自艺术家家属
估价：RMB 50,000-70,000
李桦（1907-1994）
停靠的火车
1959 年 纸本 素描 29.3×38.5 cm.
发表：《滴泉集—李桦的艺术历程》上卷，安徽美术出版社，合肥，2012年，第255页
来源：直接得自艺术家家属
估价：RMB 50,000-70,000
李桦（1907-1994）
春风又绿江南岸
纸本 水印套色木刻 版画 31×42.7 cm.
发表：
《李桦画集》，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天津，1987年，
《李桦、古元版画》，“中央美术学院建校八十周年”校庆组委会
主编，北京，1988年，第67页
《李桦传》，人民美术出版社，北京，1994年
《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系列珍藏·李桦捐赠作品》，安徽美术出版社，合肥，2008年；
《滴泉集—李桦的艺术历程》下卷，安徽美术出版社，合肥，2012年，第29页
《李桦日记1944》，人民美术出版社，北京，2015年，第194页
展出：“桃李花烛—李桦诞辰一百一十周年纪念展”，2017年12月20日至2018年2月25日，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北京
来源：直接得自艺术家家属
估价：RMB 50,000-70,000
为纪念李桦先生诞辰115周年，在马上要举行的中国嘉德“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专场”中，有9件李桦从战时到解放后的难得一见的水墨、素描以及木刻版画的作品，集结成“朴素的赞歌”专题。
这些作品全部是艺术家家属的来源，非常珍贵而稀有，是难得的收藏机会。
12月9日，中国嘉德的秋拍预展就开始了，大家可以到现场去一览李桦艺术的魅力，重温那个不应该被忘怀的年代。
中国嘉德秋拍预展现场
中国嘉德秋拍
第一阶段
12月9日—11日预展
12月12日—15日拍卖
展拍门类：中国书画、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古籍善本、金石碑帖、佛教典籍、文献档案、信札手稿、名人手迹签名、珠宝翡翠、钟表
第二阶段
12月22日—24日预展
12月25日—28日拍卖
展拍门类：瓷器、玉器、紫砂、佛教艺术、文房及古董珍玩、西洋古董、古典家具、地毯、古琴、文房工艺品、国石篆刻、茅台酒、威士忌、葡萄酒、茗茶、邮品、钱币
预展、拍卖地点：嘉德艺术中心
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
拍卖时间
12月14日 13:00 B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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