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培根来说制造恐怖并不是目的

文/李川

对于培根来说制造恐怖并不是目的(图1)

弗朗西斯·培根《人物习作》，1946，油画

激情和绝望是人生的一部分，我们需要正视它。在美术史中，还没有几个艺术家能够像弗朗西斯·培根这样致力于描写人性恐怖、阴暗的一面。培根做到了，他能够从人性的激情和绝望中汲取养分。

对于自己创作的尖叫、痛苦的人物，他曾说过：“对一个艺术家来说，绝望和不幸的感觉比满足的感觉更有用，因为绝望和不幸会拉伸你的整个情感。”

很多艺术家都不喜欢自己出生的地方，这种敌意也许来源于刻在骨子里的反叛基因。像笔者之前写过的Salman Toor一样，弗朗西斯·培根从小开始便不喜欢自己的家庭。为了能够逃离充满敌意的家庭生活，他17岁便离开家，独自去追求他的艺术事业。同时，由于培根小时候患有哮喘，只能在家接受辅导，这更激发了他内心的反叛心理。

培根早期作品

1927年，培根离开家庭，来到了德国柏林，他在那里参与了知识分子圈子的活动。在巴黎，他又通过参加画廊对艺术产生了进一步的兴趣。在20年代末回到伦敦时，他才开始画画。一开始的培根受到巴勃罗·毕加索的影响，尝试立体主义的绘画。后期的培根，作品更趋向于立体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相结合的画风。

培根20年代的作品深深植根于欧洲现代主义，这种类似于John Armstrong和Paul Nash的风格，也成为了他之后反复出现的主题。到30年代，培根的色彩和主题开始趋向于他的早期导师罗伊·德·马斯特（Roy de Maistre），这位来自澳大利亚的艺术家。作为一位自学成才的画家，培根特别擅长于从前辈艺术家中汲取灵感。在这个时期，培根的风格开始逐渐成型。1945年4月，培根的作品《三幅关于十字架底座人物的研究》在伦敦费夫尔画廊首次展览。

三幅关于十字架底座人物的研究

这是一幅三联画，从左到右看，画面呈现的是三个尖叫的、蠕动的、形态各异的生物，观者很难看清楚画里的人物是谁、他们在干什么，不过他们都面目狰狞、血腥，且视觉冲击极大。

三幅关于十字架底座人物的研究（局部）

三幅关于十字架底座人物的研究（局部）

三幅关于十字架底座人物的研究（局部）

培根将受难的主题和屠宰场的残酷联系在了一起，不知名的生物取代了传统绘画里的受洗的画面，你甚至可以看到画中主人公模糊的血肉、扭动的肉体。

观者能从画面中看出一些立体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相结合的影子。这幅作品创作的时间距二战极近，可以想象的是，图中的人物也许是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他们拖着残肢断臂，在病床上痛苦、挣扎、呻吟的场景。这幅画作被展览出来在当时成功地达到了空前绝后的效果。当时饱受战争之苦的群众从这幅作品中深深地共情。

其实，这也是一种自省的态度。在一个并不太平的社会里，以培根这种以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批判性艺术成功地撼动了大众的神经，这幅作品也在当时被评论为“引起了完全的恐慌”。

它代表了以培根为首的新一批现代艺术家对于社会的批判，其超前的表达方式更是值得后人解读。对于培根来说，这张著名的三联画代表了埃斯库罗斯的古希腊悲剧《奥瑞斯忒亚》里的欧墨尼得斯。这幅作品，是艺术家辉煌事业的起点，培根自己对这幅画的评价，他认为这幅画高过了以后的任何艺术品，也驳回了他之前做过的任何事情。

然而，培根很快便抛弃了他的线性风格，转而描绘更暗黑、粗犷、厚重的画面。

《尖叫的教皇》系列研究

《尖叫的教皇》是培根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在1946-1971年间，他疯狂地收集迭戈·委拉斯凯兹（Diego Velázquez）的作品，其中《教皇英诺森十世像》疯狂让他着迷，这也是培根创作出《尖叫的教皇》系列的蓝本。

Portrait of Pope Innocent X by Diego Velázquez(左);

Study after Velázquez's Portrait of Pope Innocent X by Francis Bacon(右)

左为Diego Velázquez的《教皇英诺森十世像（Portrait of Pope Innocent X）》，右为培根的《基于委拉斯凯兹的教皇英诺森十世肖像（Study after Velázquez's Portrait of Pope Innocent X）》。可以看到，在委拉斯凯兹版本中的教皇看起来舒适而又放松，培根把他创作成了创作成了尖叫和僵硬的人物。这个教皇穿着白色和紫色的衣服，被囚禁在舞台上，面目狰狞。

培根对于自画像的研究

事实上，培根在20年间创造了五十多个教皇的版本。在培根的版本当中，教皇身上被赋予了许多金黄色的线条。对于培根来说，这好像是窗帘，培根其实非常擅长画窗帘。在这个版本中这些被称作窗帘的线条重重地落在了教皇身上，教皇好像要被这些线条吸走了，他痛苦万分，教皇自己好像也在燃烧，快要消失的感觉。

在培根的这个版本中，不是表达对教皇英诺森十世的仰慕，而是为了分享和表达感受。我们能够看到培根的巨大痛苦和疼痛，在强烈的写实风格和表达感情之间，能够窥视到培根的心理。作为作为一位艺术家，也有各种不同的身份，在社会上，他可以是特殊的，也可以是普遍的，培根心中的那些疯狂、激情的想法像意识流一样展现在了他的画作当中。

培根笔下那些令人不安的形象从根本上改变了20世纪具象绘画的面貌。虽然他缺少系统性的美术训练，绘画成就取决于他自学成才的天赋和艺术直觉，但正是由于这种自发的、敏锐的艺术创作力，让他的作品成为了艺术史上空前绝后的存在。

对于培根来说制造恐怖并不是目的(图24)

对于培根来说，制造恐怖并不是目的，他作画时经常陷入颓废、忘我的态度当中，画中的人物形象逃避了一切形状，通常以一团模糊不清的阴影或是扭曲交缠的躯体在粗犷的线条中表现出来。从某种角度说，培根只是尽量把存在于神经系统上的影像用真实的手法绘画出来，而是否叙述着人类的天性持无所谓的态度。

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1909年出生于爱尔兰都柏林，于1992年去世。他是二战后涌现的最独特、最迷人的具象画家之一。弗朗西斯的画在很大程度上是自学成才。他16岁时搬到了伦敦，在随后的几年里又搬到了巴黎和柏林。在那段时间里，他画水彩画，回到伦敦后，开始从事家具和室内设计师的工作。在20世纪40年代，他创作以恐怖和暴力表达意象为特色的作品。他的作品经常描绘尖叫、痛苦或被关在笼子里的人物，这巩固了他作为一个压倒性的令人信服的、忧郁的名声。在1972年，他的爱人去世后，他的作品变得更加个性化，重新关注死亡。自1992年他去世以来，他的作品继续受到欢迎，在拍卖会上以数千万美元的价格售出。这位艺术家的作品曾在伦敦泰特美术馆(Tate Gallery)、华盛顿特区的赫什霍恩博物馆(Hirshhorn Museum)和雕塑花园(Sculpture Garden)、阿姆斯特丹的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馆(Stedelijik Museum)和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等许多机构展出。

——来源| 中国水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