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故宫 |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

时间:2022-09-22 20:26:07 编辑:晓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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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徐子淇


台北故宫 |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图1)

台北故宫博物院 2022.10.5~2023.3.21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


拨开历史的烟云,与文物对视,我们在明代史家铿锵的注脚中发现“王世贞”的名字。在那个众声喧哗的时代,这位重要史家与文学家思想中的智慧与机锋、宏观视野构筑的真情世界,为无数文物古迹延展开清晰的史学脉络,其留下的诸多影响后世的著述言论,也积极主导着各种文艺活动,指引我们在百年之后,得以一窥那个繁华璀璨的大明,以及历史汹涌回声之中波澜壮阔的文化图景。


这就是台北故宫博物院将于十月推出的年度重磅大展:“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向公众开放的133件(组)院藏珍品,包含书法、绘画、缂丝、刺绣、古籍、地图、玉器、瓷器、文房、银器与漆器,将展现这位晚明史家如何以自身禀赋与文化资本优势,独辟蹊径,洞见文化生命理趣横生、以史贯之的深邃意涵,周流万汇,无往不在。


据悉,此次特展中共有中华国宝级文物17件、重要古物14件;更以7件台北故宫限展书画大放异彩,即晋王羲之《快雪时晴帖》、唐怀素《自叙帖》、唐人《明皇幸蜀图》、南唐董源《龙宿郊民图》、南唐巨然《层岩丛树图》、宋范宽《临流独坐图》、宋徽宗《诗帖》、元赵孟頫《鹊华秋色》,七件限展国宝一同亮相,令人惊绝。展览同时还呈现大量明代工艺美术珍品、古籍善本,其中包括罕见的现存《金瓶梅》最早刻本《新刻金瓶梅词话》。意在透过展现王世贞精彩的一生与他的志业,一窥晚明的文化盛况,认识当时充满创意与多元竞争的文化生活。以及通过王世贞的史家之眼,透视繁华下的文化底蕴。


  “侧畔沉舟,坐阅千帆之过”  


王世贞(1526—1590)与李攀龙、徐中行、梁有誉、宗臣、谢榛、吴国伦合称“后七子”。李攀龙故后,王世贞独领文坛二十年,著有《弇州山人四部稿》《弇山堂别集》《嘉靖以来首辅传》《艺苑卮言》《觚不觚录》等。近年来学术界有关王世贞的研究愈发受到关注,在台北故宫官网上,同时也公布了一段有关王世贞的介绍:


少年得志的王世贞,22岁便考上进士,但却在34岁时遭遇巨变。父亲王忬(1507-1560)惨遭陷害后,他淡出政治圈,之后多数时间留在家乡,从事著述、游历、交友、赏鉴等活动。他拥有不少收藏,对造园、书画、古籍、陶瓷、缂绣到珍玩等,都有深入涉猎。


台北故宫 |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图2)

王世贞石刻像 

清代顾沅辑 道光九年刻本

《吴郡名贤图传赞》 清代 孔继尧绘


主导文坛二十年的王世贞,特别推崇晋唐法书、宋画、宋瓷,并主张以图证史。他提出“画史五变”的概念,清楚点出风格的时代变化。对于当代的艺术、工艺创作,王世贞也多有评论。他于书法特别推举“吴中三家”、辨析缂丝作伪现象、评论当时明官窑盛行是一种错误,都显示出他具有敏锐的眼光与不趋流俗的见解。


在当时的区域竞争中,他带领苏州,与安徽、上海等新兴势力,进行精彩多样的文化角力。丰富文采加上具有史观纵深的评论,使王世贞受到众人推崇,成为文化品味认证的权威。再透过创制园林、鼓吹宗教信仰、发掘被忽视的纪实山水、倡导新风尚的纪游图绘等,更带起一片流行新风潮。


他认为“天地间无非史而已”,因此专注于搜集、整理史料,具批判性又丰富的著述成为后世撰修《明史》的基础材料,也借由他的史家之笔,拟尽世间繁华,并借此报得父仇。透过全面观察与深入评论各种艺文发展,他为后世纪录了大明盛极一时的文化盛况;而独具的史家之眼,更进一步剖析出繁华之下的历史文化脉络。


  “繁华写尽,再现表里河山”  


台北故宫 |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图3)

晋 王羲之《快雪时晴帖》

2.8-3.21(限展国宝)

 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快雪时晴帖》为晋朝书法家王羲之的一封书札,行、楷、草俱容,所书为作者恰逢新雪初霁的悠然心境,兼有问候亲朋之感怀。其用笔平和醇厚,况味从容闲逸,体势停匀优美,流露出质朴内敛的意韵,唐代时就已堪称旷世奇作。相传唐太宗设法将其从民间赚进御府,旋又殉葬昭陵,真迹已然失落,一般认为现存此帖是唐代精摹本。唐代大书法家李阳冰论笔法道:“于天地山川得其方圆流峙之形,于日月星辰得其经纬,昭回之度。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幽至于鬼神之情状,细至于喜怒舒惨,莫不毕载。”认为书法取象于天地文章、人心浮沉,作者雪后的泰然意趣,正圆融于生动古雅之笔法中,觚稜转折,备见锋芒。


乾隆皇帝极珍爱此迹,赞其“天下无双,古今鲜对”,又将此迹与王献之的“中秋帖”,王珣的“伯远帖”合称“三希”,视《快雪时晴帖》为“三希”之首。全书仅二十八字,字字珠玑,被誉为“二十八骊珠”。


台北故宫 |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图4)

唐 怀素《自叙帖》卷(局部)

10.5-11.15(限展国宝) 

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自叙帖》是怀素晚年草书的代表作,有“天下第一草书”之美誉。书中怀素自述其生平大略,兼录颜真卿、张谓等书家、诗人及名流贵卿的赠诗成文。通篇连绵草势,笔笔中锋如锥划沙盘,纵横斜直,无往不收;运笔放纵如急风骤雨,起伏摆荡,有疾有缓,有张有弛。于规矩法度之中,奇踪变化,神采动荡,可以想见当年操觚之时,是何等心手相师,豪情勃发,一气贯之,实为草书艺术的极致表现。


此帖自在2019年日本颜真卿大展上亮相后,再度展出。千百年来,历史上对这件璀璨名迹的热烈讨论从未停歇,如王世贞认为,怀素的草书得“二张”(张芝、张旭)草圣:“藏真书虽从‘二张’草圣中来,而结法极谨密。微有不可识者,或从心时波磔不应手也。”(《艺苑卮言》)仍在如今的时空里不断回响。


台北故宫 |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图5)

《唐人明皇幸蜀图》轴‍

10.5-11.15(限展国宝) 

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明皇幸蜀图》传为唐代李昭道画作,描绘唐玄宗因安史之乱入蜀的史实。明皇入蜀,原是一路凄凉晚景,但作者有意模糊画面与名讳,以光鲜颜色掩饰天子逃难的尴尬,兼用抒情笔法美化之。因此画面青绿设色,群峰崔嵬峭拔,峰间云气翻卷、古树槎材,颇有“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之壮阔气势。巴山楚地瑰丽奇幻的逶迤山道之中,一行人马悠然行进。比之通幅画卷,人物鞍马仅有微毫之小,却勾画细腻、栩栩如生,服饰、姿态乃至面容无一不具象生动,一如画史对李昭道的评价:“虽豆人寸马,也须眉毕现”。


王世贞在《艺苑卮言》中有关于山水画史演进相当经典的论述:“山水至大小李一变也,荆、关、董、巨又一变也,李成、范宽又一变也,刘、李、马、夏又一变也,大痴、黄鹤又一变也。”其中“大小李”指的便是李思训、李昭道父子,即王世贞认为大小李将军所画山水“虽极精工,微伤板细”,相比,王维“始能发景外之趣”,到了关仝、董源、居然、李成、范宽等后辈,才更“以真趣出之”。


台北故宫 |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图6)

五代南唐 董源《龙宿郊民图》轴

10.5-11.15(限展国宝)

 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龙宿即天子所居,郊民谐音骄民,即为首都居民之意。画面描绘了居于江边山麓的民众,春日里庆贺佳节的盛况。高山大嶂,气象洞明,山下空水乘流,宛转纵横;平林树色,细腻完备。林中点缀一行行人,江天清雅一色,漫卷于纸上。此件《龙宿郊民图》创作年代虽则较迟,仍保留了早期山水画带有叙事内容的特色。


台北故宫 |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图7)

五代南唐 巨然《层岩丛树图》轴

10.5-11.15(限展国宝) 

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层岩丛树图》形容江山秋色,妙在景物虚虚实实。山峦自左起侧入,中幅崛起一冈,直逼主峰,如洪涛涌起,波澜顿生。主峰淡扫岭峦,立意虚和,岚烟远岫,但见平林山色掩映其中,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一派浑茫气氛,在开合中寄意深远。林中小径逶迤,带缓来萦,就实崇虚,而意趣高妙,引人遐思。明代董其昌在诗塘上方将此图定为“僧巨然真迹神品”。


台北故宫 |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图8)

宋 徽宗赵佶《诗帖》卷(局部)

2.8-3.21(限展国宝) 

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清代陈邦彦曾跋宋徽宗赵佶此瘦金书《秾芳诗帖》:“此卷以画法作书,脱去笔墨畦径,行间如幽兰丛竹,泠泠作风雨声。”不同于其他婉转缠绵如游丝行空,此帖行笔于瘦金体中属刚劲一格,连笔飞彻潇洒,超逸千古,“金镂之妙,细比毫发,殆与神工鬼能,较奇逞并于秋毫间。”


晚明宰相严嵩好巧取豪夺诸多名画,此件诗帖也曾为其所藏,相传王世贞父亲王忬曾因送了《清明上河图》的伪画惹怒严嵩,令王忬问斩,王世贞遂愤而作《金瓶梅》映射暗讽严嵩父子——《金瓶梅》作者虽则身份成谜,而历代研究者大多认为,王世贞或许就是作者。


台北故宫 |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图9)

元 赵孟頫《鹊华秋色》卷

10.5-11.15(限展国宝)

 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在诸多元代书画家中,王世贞对赵孟頫最为推崇,称其“元四大家之首”,并赞叹“文人画起自东坡(苏轼),至松雪(赵孟頫)敞开大门。”此件《鹊华秋色图》被誉为“风尚古俊”“一洗工气”,平川洲渚,红树芦荻,远水苍茫,房舍隐然。水墨山水与青绿山水创造性地结合在一起,代表其师法古人与天地造化,去巧媚而归古拙,借古开今的艺术思想。


“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是对大明王朝历史与文化图景的生动再现,于著述思想与文物的呼吸中,史料、艺文、时间和宇宙生命在昼夜奔腾的长流里相互映照。从繁华盛景之中寻觅一种敏锐的“文化脉络”——一种从宏大史学立场去关照时代的后人的自觉。当下,我们或许正经历着这种“自觉”在高强度信息中的迷失,这种迷失既体现在钝感的身体上,也体现在彷徨的土地中。一位史家与文学家正在召唤着“审视意识”的显现,通过一系列同文物的剖析与对话,将我们从无端离岸的现代性潮水中召回。“审视性的史家之眼”应穿梭于历史的经络和时间的线脉之上,勾画出从安于接受赤裸的表象,到保持慎独的思想测线。



——来源|艺术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