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海南

▲同庆楼，邓海南唱秦腔博得满堂彩

先给陈远定个性：陈远不是书法家。陈远和现在的书法家群体，用句南京话说，就是：不擦！如果说，书法家协会是革命组织，陈远就是一个反动派；如果说，书法家协会是一个利益维持会，陈远就是一个革命者。

那么陈远用毛笔字书写旧体诗，该怎么定位呢？我说他是个诗人书写家。

提到了书法家，又提到了诗人，那么我就引用一下雨果在《悲惨世界》中拿诗人来打趣的话：“诗人是什么？就是写了别人的故事告诉别人再向别人要钱的人。”那么对于当代中国的书法家，也可以这样说：“书法家是什么？就是拿别人的字体写别人的诗文再向别人要钱的人。”现在被人们称谓的书法家，其实就是在大多数国人都改用钢笔和电脑写字以后，仍然用毛笔临帖写字的专家，在这其中，如果字体有一点自己的特点，多少还能写几句自己的诗文，就已经很不错了。而我们所推崇喜爱的古代书法大家，在他们那个时代，其实不是什么书法家，而只是那个时代的读书人写作者而已。他们的字能够流传下来，是因为他们用笔墨写下了他们的思想、感情、学问和性格。他们不是专门写字的人，他们的字只是附丽于他们的诗文才各有其美！而后来的、特别是现在的书法家们，已经褪变成了不写什么自己诗文，只将古人和名人的诗文用一般人已不会使用的笔墨写成仅供挂賞或摊賞的书法作品而已。还有一些书法家，靠当众书写特别是还要配上夸张的肢体动作和尖声怪叫来吸睛造势，其实已经成了表演艺术家。

因为我从小基本没练过毛笔字，所以用毛笔写字很难上路，因而对能写一手漂亮毛笔字的书法家们还是有一些敬佩之心的。我写过这样一首打油诗：

“书家大半抄毛诗，敏于字体讷于辞。我执拙笔不入法，只将胸臆乱书之。”

这其中既有对当代书法家们总体写作水平不高的批评，也有对我自己不善使用毛笔的自嘲。但是现在，在我们这一群靠写作吃饭的文人之中，忽然出来了一个陈远，他不仅会写诗，会作文，还会用很不错的毛笔字把自己的诗文写成可以和书法家们比试比试的书法，让我等不禁拍手称快！

现在的大多数作家诗人们，是只能将自己的诗文用钢笔写出，用电脑打出，用铅字印出，而不会用毛笔写出！若论字数而言，我们这辈子已写了少说也有数百万字了吧，但那只是自己的“文”，而不是自己的“字”！书法家们呢，写的字数肯定没有作家多，但他们每个字的单价可是要高得多，可问题是他们写的只是自己的“字”，而不是自己的“文”。陈远毛笔书写的意义则在于，他写的既是自己的“字”，又是自己的诗和文！在这一点上，他将书法的意义回归到了中国笔墨书写的本源状态：我笔写我文，我字坦我心，我手书我意，我墨见我性。也即是陈远这次来宁交流展览的主题：日常书写。

我在旧书店淘到一本《韩国钧朋僚函札名人墨迹》，韩国钧是民国人物，当过江苏省长，在与他信函来往的一百多位同僚好友中，虽然也有几个被后世认为是书法家的人物，如康有为、高二适。但让我惊讶的是，这两位被公认为是书法大家的人物，他们信札中的字体放在其他一百多位并不以书法名世的民国人物中，一点也没有鹤立鸡群之感，而是每一位写信者的毛笔字都写得非常好，拿到今人面前每一位都可称是书法家！而且这些人的字和现在的书法家们有一个明显的不同，就是个性鲜明，师承却并不明显。不像现在的书法家一看就有一个临习的师承，或篆或隶或二王，或颜或柳或怀张。而那些民国人物的书信就是他们的日常书写，而不是将要沽售于市的书法作品，更多体现的是个性的表现和率性的挥洒。而现在在陈远的书写中，我也看到了这种把书写回归原本状态的个性和率性。如果说我对陈远的字还有什么可以建议的话，我觉得在每日书写的功底积累上，还可以更率性和随意一些。

陈远这次来宁交流不仅带来了他的数十件条幅诗札，还带来了洋洋四十万言的大著《我读论语》，这说明陈远是写书写字两不误，写诗写字双丰收！最后，我用远远远远不如陈远的毛笔字写一首七言诗赠他：

“甩开键盘执毛笔，新闻人写旧体诗；怀揣论心读论语，陈夫子说孔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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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载 | 长三角美术家网